2020年12月18日下午，应京师史学名家前沿系列讲座邀请，北京师范大学杰出校友、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研究员张济顺教授作了题为《革命史视野下1950年代上海的新叙事》的学术报告，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党委书记耿向东主持讲座。张济顺教授通过网络平台作报告，历史学院30余名师生在前主楼600会议室聆听。

张济顺教授首先对其论著《远去的都市：1950年代的上海》序言部分做了简要概括，回顾其研究上海史的过程，评述与上海研究相关的“传统革命史”等三种叙事模式，认为它们的彼此作用凸显了1950年代的上海在历史学命题上的重要意义。

讲座围绕1950年代的上海与中共革命史相衔接的问题展开。张济顺教授分三部分进行阐释：其一，学术史回顾与反思，即史学界近年来出现的几股“研究热”对1950年代上海研究的推动作用及其局限所在。其二，促使上海史回归中共革命史的脉络，唤回1950年代上海对于革命史研究的价值，提出其中值得思考的一些问题。其三，概述《远去的都市：1950年代的上海》一书的学术旨趣、主要内容及其引发的“重构历史延续性”的思考。

张济顺教授首先回顾与梳理史学界出现的三股“研究热”及其对1950年代上海研究带来的新思考。第一股“研究热”是“新革命史”的再度勃兴，这是激发上海史研究之“再问题化”的关键。这股研究热潮力求避免“传统革命史”中“唯革命化”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度出现的“去革命化”的双重干扰，推动20世纪中国历史当仁不让的主题——革命再次回归中国近现代史领域。通过突破研究时限、转移研究视角等方式，在重建史实的基础上，深入革命内部，探究中共革命的制度、结构和文化机理。但是，在革命史再度兴盛过程中，突出强调中国革命的“乡土性格”和乡村史研究，一定程度上忽略了中国革命的“城市始终在场”的重要面相，农村与城市在革命历时性中相互依存及位置转换的问题也亟待深入研究。

第二股则是中国当代史的后起发力。从20世纪80年代下半期起，中国史学界开始对近现代史研究范式、学科体系进行整体性反思，同时受海外中国学研究的影响，史学与社会科学的学科畛域的“鸿沟”逐渐被打破，中国当代史迈进史学领域，成为中国近现代史学科的一个分支，也可以说是中国历史的一个最近的断代史。以此为契机，不少研究者开始跨越1949年的分水岭，重新讨论中国革命之意义。与此同时，各国、各地区档案放量开放，史料种类日益繁多，编纂主体多元化，特别是数字网络的应用，为原本“粮草”匮乏的中国当代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史料源。在此基础上，中国当代史研究出现了许多新的学术生长点，吸引着大批青年学人。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当代人治当代史”这个特殊的学科领域，如何处理好学术使命与社会责任的关系尤显重要。

第三股“研究热”是上海史研究久盛未衰。近40年来的上海研究逐步摆脱定于一尊的传统革命史观，不再充当革命史的地方“注脚”，而是回归历史，成为城市史的“主角”。得之于“新文化史”、“全球史”等史学新方法的浸润，上海史研究边界不断拓展，从现代化的线性发展进于社会文化的多方位线索，聚焦都市日常微观世界等新领域。但随之带来的问题是，上海史“告别”传统革命史之后，便有与革命史“脱轨”的倾向，乏有主动参与、再度融入的学术自觉。

张济顺教授认为，以上“研究热”为1950年代的上海研究大有裨益，但也须要关注其学术的局限甚至某些研究困境。基于此，在革命史视野下，如何让“脱轨”的上海史重新融入其中，首先要从“革命大历史”再出发，将 1950年代的上海放到中国革命战略重心的转移、中国共产党由革命党变为执政党、人民解放军肩负“战斗队”又是“工作队”的双重使命这样的历史大转折时代中去理解。探讨这个大背景之下的上海，则需要在“断裂与延续”这一对时空关系中，去揭示1950年代上海历史巨变之中各个复杂的面相。具体而言，可以从以下角度思考：一是在国家与地方关系问题上，上海的地方性是否延续；二是经过革命性改造的上海“摩登”、“繁华”是否延续；三是国家如何进入城市社会的日常生活空间，如何塑造城市的“革命日常”；四是1950年代的上海是否有不同于毛泽东时代其他时期的特殊含义，是继续革命一条通衢上的起点，还是显现过多重发展的可能性。

最后，张济顺教授就《远去的都市：1950年代的上海》一书的旨趣和内容做了概要阐述。该书主要讲述历史巨变中的小故事，从“劳动人民”、“知识人与文化人”、“小市民”三个主体出发，以里弄、私营报业、大学校园、影院内外为论述场域，描述“国家入场”与“都市在场”的历史场景，进而探究旧有社会网络对革命议程的制约，国家强力渗透下城市日常性的延续与更张，体制变革下个体的应对与生存策略，以及文化消费大众的自主选择与软性抗衡等问题。通过这些个案及其微观场景的展示，旨在重建历史转捩点的丰富与复杂性，认识历史总是“非凭空的臆造”而是“有负担地前行”，发现“执拗的低音”，即社会文化表层下的基底性力量，为重构历史的延续性带来有益的思考。

在互动提问环节，张济顺教授回答了学生的诸如新中国南下干部与摩登上海互动、电影史研究中电影文本与档案等其他文献史料的选择与运用等问题，并与孙会修老师就“革命在城市一刻没有离场”、左翼文化人在1950年代上海的生活实态等问题进行了探讨。

耿向东最后就本次讲座做了总结，认为张济顺教授从革命史角度切入，讲述了上海地方史与中国革命的互动，涉及到社会史、文化史等领域，拓宽了研究视角。张济顺教授的“革命在上海始终在场”这一观点强调了上海在中国革命史中的重要地位，对深化中国革命史、中国现当代史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张济顺，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研究员、历史学教授，复旦大学历史系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1978年至1985年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先后获历史学学士、法学硕士学位。1998年在复旦大学获法学博士学位。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与教学，主要方向为中国当代史、上海史。出版著作有《中国知识分子的美国观，1943-1953》（1998）、《远去的都市：1950年代的上海》（2015）。在中英文刊物上发表论文十数篇。

（历史学院2019级硕士研究生 刘宁）